文/李林

僵尸驾照

每当每个月26日到来的时候，周宁宾总是要给他的下线们群发一轮短信，问他们本月有没有摇号中签，得到的绝大多数回答是没有。在这以前，他已经嘱咐他们，如果摇号中签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一声。

当然，还有更多的“下线”不需要他每个月“问候”，因为他知道，这些有驾照的人，短时期内还买不起车，他们是大学生、高职生。不过，他们在周宁宾的眼里没什么差别——这些人都是“僵尸驾照”的拥有者——他们没有车、不开车，但是把他们的驾照集中起来，就是一条财路。

这是周宁宾的生意，当年底验车高峰到来时，便是他“日进斗金”的日子，那些被扣满12分或者濒临12分的司机们，不乏经济实力雄厚者，他们愿意花上一笔钱，让“僵尸驾照”的持有者们“代己受过”。毕竟相比于烦琐的学习班，付出几千元的现金，对他们来说只是小意思。

“合法”消分

周宁宾是个东北人，说起话来很像小沈阳。他没上过什么学，现在能够“摆在桌面”上的职业是“二手车销售顾问”。不过，现在他在接待买二手车的客户或者卖二手车的客户时，总要问上一句，“您要消分吗？”

“我做的可不是违法生意。”周宁宾总是要这么强调上一句。尤其是在中央电视台曝光了河北交警违规消分之后，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做的营生，就是把原来的“友情”产业化——几乎所有司机都有让朋友替自己“扣分”的经历，周宁宾所做的，无非是把这项日常生活中的友情标上了价格、做上了规模，于是，自己就成了“上线”。

他的生意能做多大，取决于手中能够掌握多少“僵尸驾照”。干上这档子营生，周宁宾已经有两年多了，手中也掌握着100多个“僵尸驾照”的持有者，他们或是高校、高职的学生，虽然考取了驾照，但短时期内买不起车；另一类就是正在摇号者，这两类群体中，前者占了绝大多数。

周宁宾刚开始做这档生意的时候，不分类别，有需求他就做——联系到僵尸驾照的持有者，然后让双方见面，由僵尸驾照的持有者到交管局接受处罚。但是，现在他只做那些扣满12分或者濒临扣满12分的“客户”，原因只有一个，价格高。

按照中国现行机动车违章处理办法，一旦扣满12分，驾驶员需要重新学习驾驶，行话叫做“学习班”。现在，周宁宾只做这类人的生意，价格分为三档，满12分的5000元，10分的3000元，8分以下的，不做。

干这一行不能专职，因为只有年底才有大规模的生意。周宁宾最好的生意是在去年，2011年12月，他一个人做了11单满12分的客户，收入可观。

“很多是富二代，要么就是经济实力比较好的，要他们去上学习班，他们宁可给我5000块钱把这事摆平，尤其是这些人多是人以群分，飙车的富二代们谁的驾照都是满分，朋友圈子里借不到干净的驾照，花5000块钱，他们也不觉得算什么。”周宁宾说。至于今年的生意，则要好于去年，至于为什么，后文自有表述。

至于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客户，他坦承，自己销售二手车的平台，让自己可以接触到很多这样的客户，“豪车、跑车开了几千公里，就要卖掉，就是因为不喜欢，这里面，不少是喜欢飙车的富二代。”周宁宾说。

不过，做这一行，他有一条准则，就是不在网上招揽生意，虽然这不是非法买卖，但周宁宾觉得还是低调点好。

行情看涨

周宁宾的“下线”，也就是那些“僵尸驾照”的持有者们，来源渠道则是五花八门，有的是网上认识的“朋友”，有的则是他朋友的朋友、朋友的同学以及朋友的同学的同学。“我不公开招募”，低调，是他行事的一项“准则”。

“反正我三五年之内是买不了车，驾照有了，闲着也是闲着。”孙银兴是北京一家高职的在校生。考取驾照刚满一年。“违章积分每年清理一次，只要不把12分给代销满了，我也没什么损失，还能挣点小钱，虽然一年也就能挣一次。”他说。

孙银兴是周宁宾表弟的高中同学。每用一次他的“僵尸驾照”，周宁宾给他1500元，值得注意的是，由于专做那些满12分或者濒临12分的客户，周宁宾需要组合至少两张“僵尸驾照”，他一般是用一张僵尸驾照扣11分或者10分，再用另外一张僵尸驾照把剩下的分补足，10分、11分的僵尸驾照，周宁宾的价格是1500元，补足零头的驾照，周宁宾象征性地支付200元，然后不同的僵尸驾照的持有人，轮候1500元的“大单”。

显然，作为上线的周宁宾赚了大头。但对于下线而言，这却是不用出力就能赚钱的好机会，对于不少学生而言，1500元也算得上是一笔大钱。

不过，最近的周宁宾正在筹划着明年这项业务是不是该涨价了，因为新交规从2013年1月1日起就开始执行，新的交规每扣一分，要对应相应的学习时长，这意味着“僵尸驾照”们将提供“更多的服务”，除了到交管局接受处罚，还要在网上补齐违章扣分对应的“学习时长”。

“怎么也得长个1000~2000元吧。”周宁宾心里有了谱，他打算把增量的这部分，全都给到他“下线”的“僵尸驾照”的持有者们，因为他们付出了额外的时间和劳动，但他所做的，和原来基本一样，不是专职的他，还是相信，一切得讲规矩。

（文中人士应采访者要求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