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在京从事新闻工作已经十年,可一直为自己的身份深感尴尬,我的户口在外地,最初在中央某党报的一家下属报社工作,这家报社虽然是该党报的下属单位,但是除了总编辑和副总编辑以外,其他的员工基本上都是聘任制,所谓聘任制,就是不在报社的编制之内,而一旦列入编制,就相当于吃皇粮。
这里展开说一下,中国的党报都是事业单位编制,而事业单位之说,其实是典型的中国特色,事业单位一般都是参照政府部门的设置享受相应的行政级别,比如这家报社的上级单位——某中央党报就是副部级。在中国的大大小小的报社中,除了人民日报社是正部级外,享受副部级待遇的屈指可数,具体的表现是,该党报的社长和总编辑都是副部级的,相应的中层部门,比如具体的采编业务部门,经济部啦、公交部啦、群工部啦,以及下属单位,一般都享受副局级待遇,我曾经所在的某报就是副局级,那么尴尬就出现了,既然是副局级报社,那么其中层部门就应该是副处级了呀,但其实不然,由于本人没有进编制,而且户口又不在北京,自然无法享受副处级了——在北京新闻圈,像我这样的尴尬身份比例极大,一方面拿着所谓编辑记者的名片,在外人面前人模狗样,一方面被单位聘任,过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艰难爬格子生涯(我刚进报社的时候各种保险还没有健全,记得第一个月工资是300多元,连房租都不够),像本人这种类型的记者有一个听起来很是辛酸的说法——“新闻民工”,干的是所谓无冕之王的高雅工作,实则享受的是民工待遇。
其实这种现象的存在按说也是正常的,北京是中国新闻人众望所归的地方,可是体制怎能容纳那么多的有志青年呢?唉,新闻民工就新闻民工吧,好歹是干上了自己喜欢的职业,但是如果再听我分析,你就会觉得这种身份是多么可怕了。各位网友一定还记得去年山西发生的一桩中国贸易报驻山西某地记者站工作人员兰成长勒索某煤矿的案件,请记住,我在这里用的“工作人员”这个概念。当查明案情真相之后,兰成长所在的中国贸易报先是迟迟不表态,最后没办法了,就说兰成长是该报聘用人员,你听听,言外之意,兰成长乃“新闻民工”也,不属该报编制,跟该报无关,看看,马上就把自己摘干净了,再加上舆论的炒作,兰成长就成了假记者,紧接着,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就发文大力清查所谓的“假记者”,清来清去,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新闻民工么?我这么写并不是为兰成长辩护,而是用这个例子来表明大量存在的新闻民工弱势地位。
我这里想强调的是,在中国,同样拿记者证,记者之间其实是极不平等的,比如前面提到的中央某报,其总编辑是副部级,但是如果你到新闻出版总署的网站查查,他也拿着记者证哩!这里说说本人亲历的故事,让大家瞧瞧“部长级记者”的厉害,我原来在某中央大报下属的某报工作期间,曾策划了一次在深圳举办的主题论坛,邀请了该中央大报的前任总编辑,由于该总编在经济界名声很大,早年曾经写出不少经济新闻名篇,经常以著名经济学家自居,所以我在写主持人脚本的时候,就没把他列入领导之属,而是写进了专家之列,当主持人照这样的顺序念出来时,此君立马变脸,随后对我勃然大怒:太不象话了!我是副部级的!!想当初我参加中央党校的培训时,与那些部长都是平起平坐的!!!我当时无语。
还有一个被很多网友笑翻的真实笑话,讲的是同样是新闻人的CCTV著名主持人朱军在主持某节目时突然声音高八度地说,我刚参加台里一个司局级干部的会议,然后生怕台下的听众不明白,又补充说明一句:这个你们都知道了吧?唉,有级别的记者,真是不一样呀!
在中国,有部长级的记者,居庙堂之高,位尊权重;也有民工级的记者,游体制之外,人微言轻——举世界之大,记者之别近乎于此者,能有几希?
(作者:衣海弄墨十年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