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人
（一）
我的母亲是个坚强的人，她高中毕业就下乡，做了一位乡村教师，在她二十一岁那年在乡下认识了我父亲，一个非常普普通通的下乡知青爱上“乡巴佬”的爱情故事之后，二人在那年春节前结了婚。然后在母亲二十三岁的时候就有了我。
我问母亲，为什么那么早就结婚了呢？她说，如果过了年就是猴年，我父亲属猴的，这里有个说法，本命年不能结婚。而过了猴年是鸡年，还有有一个说法，说鸡年是“寡妇年”，所以也不能结婚，过了这两年他们就都算是大龄青年了。而那个时候，其他的和她一起下乡的知青都让家里人给叫回城了，好面子的外公又很固执，就是不让母亲回城里，风雪交加的冬夜很难过，所以就早早地与我父亲结了婚。
为了养活我，在我刚满月的时候，母亲就带着虚弱的身体又上班了。为了照顾我，她把我带到学校，找到了学校里最安静的空教室，把我包好放在竹篮子里，又怕我被当地的野狗给叼走，就把篮子吊在教室的房梁上，然后才放心去给学生们上课。
当时的我很好动，几次都因为不老实从篮子里掉出来摔在了地上，痛的哇哇地大哭。母亲听到我的哭声就急忙跑过来，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见我没什么事，就紧紧地搂着我，和我一起哭。那时我什么都不记得，但我知道我的身上每一处肌肤，都渗透着母亲的那心痛我的眼泪。
（二）
终于在我四岁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先后被转到了城里。刚刚回城，家里没有房子，而外公家人口多，母亲和父亲只能在平房住，我住在外公家。
东北的冬天，平房里面都是烧煤炉取暖的。那一晚母亲与父亲早早地睡了，而炉子里释放的毒气熏倒了父亲，母亲在半昏迷之中，爬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这才化险为夷。
母亲和父亲在家里足足地躺了两天，幸好有邻居的照顾。可当她好一点之后，立刻来到了外公家，见到天真的我还在那里玩耍，一下子扑过来，跪在地上，把我抱住，一头捂在我的胸口上放声大哭……无知的我却不记得了那件事。
长大后，当母亲和我讲起这件事时，我问她为什么哭呢？她说：“因为我怕再也见不到你，怕你没人照顾……。”
（三）
我长大了，和父亲母亲住在了一起。就在我小学一年级那年，我放寒假在家，父母白天都要上班，为了不让我乱跑，一般都把我反锁在院子里，中午回来的时候再给我开门，而我也很老实，一般就只呆在家里不出去。
可就是在刚刚过完年的一个早上，好奇的我做了一件让我永远都难忘、终生后悔的一件事——不小心把家给烧着了，干燥的空气、纸糊的屋顶、木质的房梁，这切都成了火魔肆虐的帮凶。求生的本能使我向外逃的时候，却发现院子的门没有锁，只是挂在了门上！当时我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和鞋子，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天气下，跑向山头大喊着：“快来人呀，我家着火啦！快来人呀，我家着火啦！”那时我真的一点也不觉得冷。邻居们听到我的呼喊都跑去救火，而我还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一个个都闯进我家……
我被好心的邻居抱到了进了屋里，这之后发生的一切我都不记得了，大脑从那时起变得一片空白。后来从邻居那里听到：母亲赶回了家，拼了命要冲进火海去抢东西，可被别人拦住了，母亲就这样眼见着她与父亲辛辛苦苦刚建立起来的小家在火海中化为灰烬……母亲跪在烧成灰的房子前号啕大哭，在场所有的人也都落了泪。
事后，母亲、父亲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此事，在他们厂里和好心人的帮助下，他们一起努力，在两年后盖起了新房子，我们又有了新家，但是也因此家里欠下了很多外债。之后的十几年里，家里一直背负着外债过活。父母每天起早贪黑，除了上班以外，又在院子里养猪、养兔、养鸡，父亲收过费品、卖过豆腐……即使这样，也从未耽误过我上学。如此清苦的生活，母亲都坚持走了过来，并且在我的记忆里，她这期间没有再落过泪。
我一直为我当时的所作所为而自责。一次，我无意间发现了那一年的影集，看到了母亲在记事一页当中写到：“孩子的年少无知，把家点着了，一切都毁了，但这不能愿孩子，然而这件事却在孩子的幼小的心灵当中埋下了永远也抹不去的阴影，我与孩子他爸以后也不会在孩子面前再提这件事，希望他长大后能忘记这段记忆，而我们庆幸的是那天上班的时候忘记了锁门，这才保住孩子命……”看到这里，我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但我没有让母亲知道我哭过，只是在心里默念着：妈妈，儿子长大了一定要让您享福！
（四）
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而我却总是收不住自己那好动轻狂的心，上课时不注意听讲，总想着和同学们一起出去打球，那时我学习由班里的前几名下落到了三十多名。而我还不以为然，只顾着一时的玩乐！
像平时一样，我下晚自习回到家里，像煞有介事地放下书包，坐在书桌前看书，其实我只是做做样子给母亲看，因为我当时在想着明天球赛的事。可这时候母亲进来了，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我想的入了神，竟不知道她就站在我身后，当我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足足地站了40多分钟，当我回头时，母亲已经泪流满面……
她哽咽地说：“明天我就去手术了……”什么？母亲要手术了？我真希望自己听错了，因为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我去了你们学校了解你的情况，你们老师说你天天只顾着玩，学习也不好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这怎么能让我安心地去手术呢？”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更多了，而是她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我这时才想到原来母亲以前身体一直都不好，然而作为她的儿子，我怎么一点都没有注意过母亲的身体呢？她告诉我要手术的时候其实已经住院好几天了，而她却怕我担心。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她每天晚上都坚持回家来住，还告诉所有的亲戚朋友一定不要告诉我……
母亲手术那天，要我一定要在学校上课，而我怎么能收下心来坐在学校里呢？我只上了一上午的课，下午请假，老师当时就答应我了，我这才知道原来母亲在那天去学校的时候早就向老师嘱咐过要好好地照顾我。当我到医院的时候，所有的亲戚都聚在手术室门前，他们安慰我不要着急，可我怎么能不急？舅妈这时候告诉我，母亲进手术室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我出不来，你们一定要照顾好我的儿子！”
手术很顺利，当看到医生从手术室里拿出从母亲体内取出拳头大的肿瘤时，我的心就感觉好像这块肉从我自己的身上割下来一样的痛！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叫了一声“妈！”一下子跪在手术室的门前，惭愧、自责的泪如雨点般地落下……
母亲的病好了，虽然现在她心脏也不是很好，但如果不生气，好好疗养还是没有大碍的。现在，我有了一份比较理想的工作，家里现在也住上了楼房，父母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劳累了，虽然因为买楼房又欠了一点钱，但是现在他们的儿子可以为他们分担了。
母亲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她的儿子而流，在我的肌肤里浸着母亲的眼泪，而我的血液里，同样渗透着母亲的眼泪。在她的前半生当中，为了这个家，为了我辛劳一生，做儿子的一定要让她的后半生充满幸福与欢笑！
写下此文，自责自己不孝！同样勉励自己今后要孝敬父母！
（本稿编辑：冰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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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 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