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妮笔下的泥人
文/毛建福
铜官窑,又名长沙窑、石渚窑,位于中国湖南省长沙市望城区铜官镇至石渚湖一带,是唐代著名的民间瓷窑,也是世界釉下彩瓷的发源地。其历史可追溯至东汉、三国时期,在唐代达到鼎盛,产品远销海内外,与浙江越窑、河北邢窑齐名,是中国唐代三大出口瓷窑之一。
铜官窑的发现始于1956年,经过多次考古调查和发掘,确认其为我国釉下多彩瓷器的发源地。唐代诗人李群玉有诗为证:古岸陶为器,高林尽一焚。焰红湘浦口,烟浊洞庭云。迥野煤飞乱,遥空爆响闻。地形穿凿势,恐到祝融坟。祝融坟是古代传说中火神祝融的墓地,其位置在湖南省衡山之阳,即南岳大庙后的赤帝峰。根据《水经注》的记载,祝融墓位于南岳衡山的南侧。此外,《路史》也提到祝融氏以火施化,号赤帝,因此后世火官以此为名。烧窑的人要祭拜太上老君,不能亵渎火神。看川妮的长篇小说《焰红湘浦口》,开篇就让唐朝真实历史人物李群玉出场,还名之为诗歌引。看似为石渚窑考古,事实上哪一片土地不古?李群玉的诗里也说了,古岸嘛。
川妮要来个诗歌引,因为长沙窑的瓷器上有诗,如: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只虑前途远,开帆待好风。将军马上坐,将士雪中埋。虽出于窑工之手,也不比老干体差。“春水春池满,春时春草生。春人饮春酒,春鸟弄春声”,这首诗连用八个“春”字,虽在文人诗中显得别扭,但在民间诗歌中却显得自然流畅,展现了唐代民间诗歌的率真与亲切。有句:悠悠千载诗瓷事,犹听涛声说昔年。
川妮写道:写诗的人已化为尘土,诗人用文字搭建在纸上的建筑物,还跟搭建之初一样栩栩如生熠熠闪光。世间万物皆有尽头,只有文字流传千古,成为不朽之物。或许川妮的祖上跟制瓷人有关,不得不去长沙听洞庭湖的涛声,展现在她脑海里的又是一个又一个的泥人。于是,她的这部长篇小说里没有反面人物,人与人之间的矛盾就跟无数把泥土一样,只能合起来烧成一件瓷器。这个合还包撟土与火合,地势与风向之后,人情与烧窑特定习俗之合。我这人不太喜欢考证,历史上的确有填川之说,因为四川那里发生大灾难的事多,正好在地震带上。由此,我知道四川人的乐观里含着的悲悯。

我写这么多的文字,只回答我心中的疑团:为什么一开篇就是诗歌引?我跟川妮是军艺第五届的同班同学,那时候她走路带风,到如今她在空中抓一把都是文字。这本书接下来是石渚史,樊家班,铜官韵,看这篇名,后现代主义小说感特别强烈,直接读小说,后现代的影子没有了。川妮已经释然了,生活中的人本不过是泥人,泥人用泥土做瓷器,那就成了瓷人,成了瓷人又如何,还是难逃一劫。长沙窑说没有就没有了,可李群玉的那首诗一直都在。
有人说了:川妮证明,书写人性的光明面不等于简化现实,她笔下的角色都有血有肉。樊行首会为商业利益精打细算,裴牡丹曾为爱情不顾后果,庞嘉永在被退婚时也痛苦不堪。正是这些“不完美”让他们的善良选择更具说服力,也打破了“高尚必须完美”的叙事窠臼。应该说,唐诗给了川妮不少,瓷诗也让她知道了无是无非。
川妮在最后一章里写道:邓未来不外出的日子,每天睡到十一点起床,洗脸刷牙,然后穿着拖板鞋到铜官镇街上的一家米粉店里吃米粉,喝茶水,高谈阔论。吃饱喝足后,回家埋头写作。我看到这一段,忍不住笑了,这哪里是铜官镇,分明是我们军艺第五届的同学,全都是夜猫子,晚上找灵感睡不着,早晨天上打炸雷都醒不了,只不过,埋头写作的事是真的,那时候第五届的同学都很努力。
(本稿编辑: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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